淬毒的匕首撕裂空气，死亡的冰冷几乎刺破王哲的皮肤！

砰！

不是刀刃入肉的声音，而是一声沉闷的爆响，混杂着刺鼻的辛辣气味。王哲在千钧一发之际，将藏在袖筒里的最后一件“现代遗产”——一枚用粗糙火药和碎石自制的**震爆弹**——狠狠砸在了脚下！

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噪音瞬间吞噬了最近的几个执法弟子。他们虽肉体强悍，但骤然失去视觉和听觉，动作也难免一滞。王哲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，像一头发疯的野牛，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一个捂着眼睛的弟子，朝着登仙台边缘人最少、防备最松懈的角落——那片云雾缭绕的悬崖——亡命狂奔！

“拦住他！”“别让他跳崖！”高台上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。

更多的身影扑来，带着凌厉的拳风和刀光。王哲根本不敢回头，他能感觉到刀锋划过背脊的凉意，能听到拳风擦过耳边的呼啸。他唯一的优势，就是那该死的、无法被灵力锁定的“黑洞”体质，让任何远程法术锁定都失效，只能靠物理围追堵截。

跳!

没有任何犹豫，王哲在数道攻击及身的瞬间，纵身跃入了翻腾的云海！他能听到上方传来惊怒交加的喝骂。

急速的下坠感包裹全身，狂风灌耳。王哲死死咬着牙，努力回忆着这具身体残留的、关于这片山脉地形的模糊记忆。他赌的是悬崖下复杂的地形和茂密的原始森林，赌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，不会为了他这样一个“无法修炼的凡人废物”而大张旗鼓地深入险地搜索——至少不会第一时间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剧烈的撞击和翻滚让他几乎散架，尖锐的树枝划破衣衫皮肉。他滚进一片厚厚的腐殖层，浑身剧痛，头晕眼花，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爬起来，辨认了一下方向，朝着记忆中“家”的方向——那个养育了他和林清瑶、陈虎的小山村，跌跌撞撞地潜行而去。只有那里，或许还有一丝喘息之机，或许…能让他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。

抵达村庄-地狱绘卷)

血腥味。

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，在距离村口还有半里地时，就混合着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，蛮横地钻进了王哲的鼻腔。

王哲的心猛地一沉，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。他加快了脚步，几乎是踉跄着冲过了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。

然后，他僵住了。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
眼前的景象，不是战火后的废墟，而是一幅用血肉涂抹的地狱绘卷。

没有一栋完好的房屋。焦黑的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獠牙，狰狞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。地面上，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，黏腻地浸透了每一寸泥土，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溪流。残肢断臂随处可见，有些已经腐烂，引来成群的蝇虫，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。破碎的农具、染血的粗布衣裳、打翻的瓦罐……散落在凝固的血泊和灰烬里。

死寂。

绝对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。连一声鸟鸣，一声虫叫都没有。只有风吹过废墟空洞时发出的呜咽，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。

王哲的目光扫过，每一个熟悉的角落都变成了屠宰场。张婶家磨豆腐的石碾旁，倒着她无头的身体；村东头教他掏鸟窝的李叔，被一根粗大的木桩贯穿胸膛，钉在自家烧塌的房梁上；几个经常缠着他要糖吃的孩子，小小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堆在村中的水井边，井口被染成了暗红……

他的胃部剧烈翻腾，终于忍不住，“哇”地一声吐了出来，酸水和胆汁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绝望。

家！

他疯了一般的冲向记忆中的那间小屋，或者说，那片曾经是小屋的焦黑平地。几根烧得碳化的房梁歪斜着。他在灰烬和瓦砾中疯狂地翻找，手指被割破也浑然不觉。

没有…什么都没有…连父母的遗骸都找不到…或许早已化为了灰烬，或许……

他的目光猛地被墙角半埋在灰烬里的东西吸引——一块被熏黑、但边缘还能看出温润色泽的玉佩。那是…林清瑶的母亲，清姨的贴身之物！清姨待他如亲子！

旁边，还有半截烧焦的旱烟杆…那是他沉默寡言，却总把最好的留给他和清瑶的父亲！

爹…娘…清姨…林叔……”王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受伤的嘶鸣，双膝重重砸在滚烫的灰烬和冰冷的血泥里。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，让他几乎窒息。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烬，滚烫地淌下。

为什么？!

就在这时，一阵微弱的呻吟从隔壁半塌的牲口棚传来。

王哲猛地抬头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过去。扒开坍塌的草料和木梁，他看到了一张熟悉而惊恐的脸——是村里的老猎户赵伯！他的一条腿被压断了，浑身是伤，但还活着！

“赵伯！赵伯！怎么回事？发生了什么？！”王哲的声音嘶哑颤抖。

赵伯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，看到王哲，先是茫然，随即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和绝望：“鬼…是鬼…吃人的鬼啊！黑气…飘着…吸…吸人的魂儿…刀…刀光一闪…人就碎了…跑…跑不掉…全死了…都死了啊……”他语无伦次，身体剧烈抽搐，“他们说…要炼什么‘万魂幡’…要道行…我们…我们就是…就是柴火啊……

万魂幡…邪修…为了提升自己的道行，把整个村子…当成了养料！

一股冰冷到骨髓，又灼热到焚灭灵魂的火焰，在王哲的胸腔里轰然炸开！瞬间烧干了他的眼泪，烧尽了所有的恐惧和迷茫。

破山宗的冷漠？仙凡的鸿沟？林清瑶的圣女身份？陈虎的犹豫？自己能力的缺陷？

在这一刻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苍白而可笑！

他缓缓站起身，攥紧了手中那枚染血的玉佩和半截烟杆。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掌心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，混入脚下这片被至亲之血浸透的土地。

他抬起头，望向破山宗所在的、云雾缭绕的仙山方向，又缓缓扫过这片人间炼狱般的废墟。眼神里不再有痛苦，不再有彷徨，只剩下一种**死寂的冰冷，和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。

“高高在上…吸食凡骨…”王哲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，在死寂的村庄废墟上回荡：

你们管这叫‘仙’？你们管这力量叫‘道’？！

他猛的将染血的玉佩和烟杆按在胸口，仿佛要将这血仇刻进灵魂深处：

错了！全都错了！

“这力量…这吃人的世界…从根子上就烂透了！”

“没有神仙！没有法术！没有这狗屁的修仙大道！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如同受伤孤狼的厉啸，带着穿越者的洞悉和血仇者的诅咒：

我王哲在此立誓——只要我一息尚存！

我要撕碎这‘仙’的假面！踏平这吸血的‘道’！

“我要这天地之间——”他张开双臂，拥抱这片血腥的废墟，拥抱所有枉死的冤魂，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，斩钉截铁，掷地有声：

“唯余凡人！唯存凡骨！唯尊凡志！

此誓——不死不休!

誓言落下的瞬间，一股无形的、源自灵魂最深处的**意志风暴**，仿佛以王哲为中心，席卷过这片死寂的废墟。连盘旋的蝇虫都仿佛被震慑，暂时停止了嗡鸣。

他不再是那个在登仙台上带着现代人愤懑喊出理想的愣头青。

他是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复仇之魂。

他是向整个修仙世界宣战的“凡人”！